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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日方长



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,我打算出去走一趟。

我喜欢火车,疾驰而来的奔雷,打包在行李中的期望。我坐在很容易沾染体温的绿皮座椅上,在嗡嗡的绿色小风扇的吹拂下,看着窗外飞速奔走的麦田和花圃。

绿皮火车对于我来说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。十年前,它是我回到家乡的唯一期盼,满载着思念和期待从南驶来,带着我回归遥远的、幸福的北方;十年后,它是我对过往的唯一纪念,是我的遗憾、不甘、无奈和等待。

从车窗望出去,有好多好多、匆忙交错的白桦树,阳光照得树上绿叶泛着白花,气流携卷的风吹得它们上下翻飞;高高扬起的长鞭和低头吃草的羊群,如同散布在翠绿或枯黄地面上的斑点;干涸或汨汨流着的河流、繁茂着或等候着的田地以及零星散落的、簇拥着纸花的土包,伴着可能有,也可能没有的碑石;站台上痴痴等待或不肯离去的人,倦怠又期待的神色、夏天的汗水和冬夜呼出的白色水汽……

有时在城市的边缘,看着火车呼啸而过,在夜色里带着微微苍白的灯光,总是要忍不住红了眼睛。

如果不去期待,就不会有失望;如果不去思量,便不会感到苦痛。

我从不避讳离别,也不忌讳死亡,与其说无所畏惧,更不如说是郑重其事。

当晚霞跨坐在屋顶上,当曙色抹消了地平线上的暗色,在无数的轮回里,人们相聚又分别。旅途中有很多离别、很多不舍、很多嚎啕大哭、很多隐忍不发、很多强颜欢笑。手足无措的母亲哄着哭闹的孩子,精疲力尽的务工者坐在车厢的连接处抽烟,满面愁色的学生做着无穷的卷子,无聊的青年打着不知名的游戏、追着不知名的剧……火车是生活的微缩世界,在有限的微缩里,有着无穷的疲惫与落差。

倪湛舸在《夜班车》里说,“夜班车去春风吹拂的峡谷/白梨、稠李和晚樱开满山坡/像海浪暗涌,又像飞沫舍身/还像身不由己的这些年”这就是生活,疲倦就是生活,我们不可避免地消极。消极不好吗?消极一下没什么不好,人生总有高潮低谷,消极时就去散散心,找回从前的我。

“哪朵玫瑰没有荆棘,最好的报复是美丽,最美的盛开是反击。”

不妨不妨,来日方长。